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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卿【五】 陈深X张启山


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

陈深觉得自己真的是个绊哒脑壳,张启山早就从窗口钻了出去,自己居然真的老老实实地在床上做伏地挺身,而且真的真的……没打算在他回来之前停下来。

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

当过兵杀过人的人,身上会有杀气,见过太多死人,就觉得天下无大事,日子久了,杀气就变成了混不吝的痞气,比如陈深。

而带过兵打过仗的人,身上会有煞气,动辄决定千万人的性命死活,就得有本事扛得下这么多条人命,日子久了,煞气就沉淀成不动声色的威压,比如张启山。

现在他的痞气完全被张启山的煞气给制住了,心头有火,身下也有火,却在这儿乖乖的在床上做伏地挺身。

七十八,七十九,八十……

外面那几个人,如果他没听漏他们的对话,那个金光闪闪的胖子应该是警察署长,那个油头粉面的中年人是大名鼎鼎的商会会长方君崖,还有一个比较沉默寡言的……姓前田,可能是个日侨商人。把军政商要凑到一起打麻将,张启山面子大,胆子也不小。拉着他出来做幌子,明显是要来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让外面那几位大人物给他做个见证,至于他是想要干什么……陈深咬着牙闷哼一声,有些吃力的支起胳膊……那就看明天的报纸了。

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


“没过一百?还不如我的兵。”

张启山鬼魅一般重新出现在窗口,陈深吓了一跳,直接趴倒在床上喘气,语气不善:“我他妈现在就是你的兵。”

“张副官这个时候能做一百三十个。”

陈深翻个白眼:“那怎么不带他来?”

“他……?他不合适。”张启山抚平了袖口,斜倚着床头坐下来,领子里的皮肤下有些微的暗影浮动,再仔细看,已经不见了。

陈深当然知道张副官不合适。那个人虽然对张启山忠心耿耿,但看着他的眼神里除了敬畏就是崇拜,别说出来装面首玩暧昧给人看,就是让他和张启山肩并肩站着,恐怕他都做不到。

看到张启山手里捏着个盒子在摆弄,陈深爬了两下也靠上床头,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胳膊捧着胳膊,像极了刚刚办完“好事”,正在闲话的架势。

“刚才就是去偷这个了?”

“嗯。”

“给我看看?”陈深伸手。

张启山随手把东西递了过去。那是个巴掌大的盒子,形制古朴,外面雕有花纹。陈深摆弄了两下,发现打不开。

“锁上了?钥匙呢?”

“没有钥匙,你试试能不能打开。”

陈深随意的在手里摆弄着,明明是木头盒子,质地却密实沉重,左看右看都严丝合缝:“没钥匙?没钥匙就砸开啊!”

张启山半闭着眼睛养神:“金丝楠木,比黄金贵十倍,砸碎了正好当柴火烧。”

陈深连忙捧着盒子不敢动了,过了半晌才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丢人,抹了把脸假装不在意:“哦,那我回头试试,撬门压锁这种事儿我熟。”

张启山弯了弯唇角就没再言语,眼睛闭上,像是睡着了。

这人身上的高热一直没退,挨在他旁边就烤得慌,偏又一滴汗也不出,实在不像是什么好事。陈深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把,似乎是比出门之前又烫了几分。

刚要收了手,张启山的头微微一侧,像是寻到了什么舒服的去处,半边脸在陈深的手心里蹭了蹭,不动了。

陈深心里“突”的一跳,那手就像是粘在他脸上,怎么也不舍得收回来了,另一只手也鬼使神差的扶上人肩头,头慢慢低下,两张面孔,近到呼吸可闻。

“我们得出去了。”

张启山突然睁眼,陈深吓了一跳,身体后仰,后脑勺碰到床头,哎哟一声。

“好不容易请人做了不在场的见证,若是事发了再出去,反倒惹人怀疑。”张启山扶着床边的柜子站起来,语气平常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现,唇角却是带着些微的笑意,陈深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暗骂,这老狐狸,故意的!

见人对着镜子整理衣衫,陈深咧着嘴建议:“不把衣服弄得乱点吗?至少看着能像那么回事儿。”

张启山从镜子里看他:“我像是不把衣服穿好就出门的人?”

“你不像,我像!”陈深破罐子破摔,从床上爬下来,之前在床上做伏地挺身就已经把身上的衣服弄得乱糟糟皱巴巴,刚才又揉了半天的后脑勺,早就乱得足够出去见人了,干脆也不用整理,直接把外套脱了挂在手臂上,正好盖住手上贵比黄金的木头盒子。

走到门口的时候张启山脚下一软,踉跄了一下,陈深搂在腰上的手上用力往上一提,才不至摔倒:“没事吧?”

张启山像是没听到,面无表情的拧开门锁迈步走了出去。外间的灯光照到脸上之前,陈深及时收起翻白眼的表情,这姓张的看似豪爽洒脱,骨子里却全都是桀骜倔强。

外面的牌局已经散了,麻将牌胡乱丢在桌上没人理,钱董已经带着那个足以做他孙女的小情人先走了,只剩下商会会长和那个日本侨商,正一边喝酒一边说话,酒桌就是生意场,日本人倒把这习俗学了个十成十,两个人相谈甚欢,显然是又做成了一笔买卖。

见他们出来,二人的目光在陈深有些凌乱的衣服上飞快的扫了一眼,笑容暧昧,方会长举了举杯:“张老弟,休息好了?”

张启山笑了一声,身上的衣衫虽然一丝不乱,但两颊飞红,眼睛里都是湿漉漉的水汽,怎么看都像是刚刚辛苦了一场,满足得很:“我这人大概天生劳碌命,高床软枕的反倒不习惯,还是得回去。”

跟着方会长一起来的那个伴当熟门熟路的递过来一杯洋酒,琥珀色的酒液里浮着几个冰块,陈深看了一眼,怕他喝了凉的又会咳起来,抢先把杯子接过来喝了一口,对着那个香喷喷的汉子咧嘴笑:“谢了,兄弟。麻烦给佛爷再来一杯,不用加冰。”

张启山斜斜的瞥了陈深一眼,语气半是嗔半是怒:“怎么,方才累到你了?”

陈深不说话,脸上笑得乖巧,心里已经开始冒火,一仰头把杯子里的酒都喝了,心想老子豁了一张老脸陪你演了一晚上的戏,张启山你可别太过分了。

前田微微一笑,中文流利得听不出半点违和:“时间不早,既然张先生有些累了,那我们就改日再会?”

张启山矜持的点头,身子又往陈深身上靠过去:“也好。”


陈深心里憋着火,回去的路上一句话也没说,闷着头直接开到了宅子后门。

远远的就就张副官在门口等着,陈深把车停了,故意坐在驾驶座上不动弹。

“到了,下车吧。”

车后座上没动静,他回头看,就见张启山闭着眼睛,歪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张副官此时已经迎了上来,拉开车门,低低地唤了声“佛爷”,就红着眼眶把人抱了起来,飞快往院子里走去。

陈深下了车,跟在后面走了几步。

天上又开始飘雪,稀稀落落的。前面那人抱着张启山步履飞快,转眼就消失在视线里,陈深站在空荡荡的院子中间,有些怔忪的捏着那只巴掌大的木盒子,只来得及看到张启山垂落在半空的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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