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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北(3)炮瀚

北海北(3)

认出来就认出来了呗,晓波后来查过,何瀚当初没报案,当年那事儿应该已经过了诉讼时限,不怕他揪住。

况且当年他们也没说几句话,匆匆几个小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自然也没什么好叙旧的,何瀚只说他记得自己,也没有再说点什么的意思,张晓波“哦”了一声,就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那间办公室,那个什么什么公司,一路上畅通无阻。

那天回去之后张晓波狠敲了六子一顿,把串撸得简直要撸出了火星子,和哥几个说起自己当年曾用煤铲掀过白天那家公司老总的前脸儿,怎么拍晕的,怎么抢东西的,怎么扛回去的,连说再比划,说得眉飞色舞栩栩如生,哥几个听得热闹,却没一个相信的,只当他在吹牛掰。

吹得高兴了,几个人又去夜店热闹,张晓波喝了酒,何瀚少年时缩在一堆旧衣服里晒太阳的单薄样子和白天那个长腿细腰的瘦削背影在他脑海里交相辉映,他们俩这两条线,时隔多年,在偌大的四九城里相交了这么一个来回,突然生出点世事如棋的感慨来。

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偶然擦个肩照个面,又没必要留电话加微信什么的,以后应该是再不会相见了。

夜店越喧嚣,他就越觉得自己置身事外,孤独得一塌糊涂。起身去找厕所的时候,发现有人摸他屁股,回头,看到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妆容冷艳,目光安静。张晓波有点喝多了,也不知是谁主动的,两个人在厕所门口亲在了一起。

之后的事儿就热闹了。

他和张学军爷俩,争先恐后的茬架进医院,进医院茬架,在近乎作死一样的节奏里修复了隔阂多年的父子关系,代价是把他家的房本都押给了别人。

好在那个“别人”是霞姨,霞姨的就是张学军的,最近这几年,这两个老不要脸的除了没扯证,该扯的不该扯的都已经扯得差不多了。

老炮儿消停了,他这个小炮儿也不瞎折腾了,安安生生的在家附近的酒吧街赶场打零工,赚钱,还债,养活他爸,想着有朝一日把“聚义厅”给攒出来。

有的时候还是会偶尔看到何瀚,电视和报纸上总会有些关于他和他家那个公司的报道采访,和那些脑满肠肥有碍观瞻的中老年企业家相比,何瀚那张漂亮的面孔有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能把财经新闻糊弄成偶像剧。

可是那又怎样,一个是霸道总裁,一个是小老百姓,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再第三次见面的机会。

遗憾的是估计有误。

收工早的时候,张晓波通常都会到话匣子的酒吧里帮会儿忙。话匣子现在是他们家最大的债主,到现在还捏着他们家的房证,虽然现在的霞姨几乎可以等同于他的后妈,但没扯证就是没扯证,用张学军的话说,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加起来能有三米半多,总不能占一介女流的便宜。所以只要张晓波还没累成死狗,都会到话匣子的酒吧里帮会儿忙。

这天话匣子酒吧的酒保瓶盖儿和女朋友吵架,憋到十一点半实在忍不住,提前下班夹着尾巴去哄了,吧台这边只好拉晓波过来顶上。刚就位就看到吧台角落上坐了个人。

何瀚。

张晓波当时就炸了毛。

他来干什么!就算要喝酒消遣,这种霸道总裁也应该是去商贸那边的顶层酒吧来瓶传说中82年的拉菲才对吧,到这种小破酒馆来是想忆苦思甜吗?话匣子这里卖的酒可至少有一半是从批发市场上进的,百分之百来历不明。

还是他想起当年的事儿特地找他来了?当年他可是说不记得劫匪长什么样了,真要这么说那他张晓波可是把他从雪地里救回来的英雄,前一阵子路过打个酱油还顺手帮了他一把,这么大老远巴巴的找来,难不成是来以身相许的?

四目相对,何瀚居然弯了唇角对他笑了笑。

笑得张晓波拿着酒的手一抖。

张晓波颤颤巍巍的倒了杯威士忌递过去。

“这杯我请。”

“谢谢了。”何瀚还对他笑。

“客气。”张晓波僵硬的咧嘴,这酒是他自己留着喝的,不是什么高级货,但至少不是假酒。

然后张晓波就假装忙碌的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何瀚很安静。

他身上穿的还是看起来就高级得不要不要的西装,领带不见了,衬衫扣子也开了两颗,袖口挽起一节,露出伶仃的腕骨,整个人少了上次见时一丝不乱的沉稳,反而多了些许的写意风流。

这么个出挑的姿色,在逼仄阴暗的小酒吧里突兀得鹤立鸡群,好几个人过来搭讪,有男有女,全都被吃了闭门羹,他只是一个人安静的坐着,面前放着个手机,不时会亮起来,何瀚小口的喝酒,然后漫不经心的把来电按掉。

可张晓波居然觉得他好像心情不错。那浅浅淡淡的笑容始终挂在唇角,带些讥诮,带些嘲讽,却全然没了锋芒,仿佛卸甲的将军,归隐的剑客。

过了午夜十二点,酒吧里的人渐渐少了,张晓波再也没法假装忙碌,被困在吧台里擦擦抹抹,也不敢过去和何瀚说话。

到了快一点,店里的客人走得差不多了,何瀚还坐在那儿,完全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张晓波开始鼓捣电视遥控器。

这个时间连午夜影院都已经到了尾声了,电视里除了电视购物就是电视购物,几十个频道挨个儿拨了一遍,最后停在了本地新闻上面。

本地新闻的播出时间是在每天晚上六点,这大半夜的居然还有重播,连张晓波也是才知道,他把电视频道定格在那,得知我市人民幸福安康总比声嘶力竭的让你买东西好看。

张晓波仰头看了一会儿电视,没几分钟,电视画面上突然跳出了何瀚的脸,吓了他一跳,赶紧回头,没话找话的笑:“何总,你又上电视了啊。”

“是吗?”何瀚笑笑,眯着眼煞有介事的跟着一起看。

电视上没有何瀚的采访,画面里用的照片似乎是某个财经杂志上的封面,帅气冷酷干练精明的样子,随即画面一转,是个混乱摇晃的镜头,一个五六十岁的企业家模样的人匆忙的往前走,摄像机和话筒几乎都戳到了他脸上,下面的标题是“父子反目,何氏集团陷入空前危机”,接着就是些主播的评论之类,酒吧里还放着音乐,电视的声音不大,张晓波只隐约听到些诸如“丑闻”,“陷害”,“霸道总裁化身复仇天使”之类乱七八糟的词句。

张晓波偷偷回头,电视里的主角此时就坐在距离他啊不到两米的地方,正仰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关于他的一切,好像他们说的是另外一个人。

看到晓波看他,何瀚笑笑,说:“热闹吗?他们说的没错,是我干的。”

晓波咧嘴干笑:“厉害了我的哥。”

何瀚站起身,掏出钱包,抽出一张黑卡递过去:“帮我看看,还能不能用。”

张晓波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黑卡,新鲜得紧,翻来覆去的打量,结果一刷,不能用。

晓波苦着脸递回去。

何瀚对此似乎毫不意外,看了看钱包,自嘲的笑:“那其他的应该也不能用了。”

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又亮起来,张晓波偷瞄了一眼:126个未接来电。

何瀚脸上终于有了点不耐烦的神色,两根指头捏起手机,扔进面前一半冰一半酒的杯子里。

“我没有现金,短期内估计也不会有,所以酒钱我大概是付不起了。”何瀚站直身体,歪着头,被酒浸润的唇妖冶的红:“如果你愿意,今天晚上,我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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