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月明【十】
发这章，压力很大啊哎~~~
接下来的事情一片混乱。
枪声响起的同时鱼缸也被人鱼巨大的鱼尾击碎，特种玻璃特有的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李易峰飞身扑了过去，又被破缸而出的人鱼撞飞，摔倒在几米开外的地方。本来就被撞击过的头部再次重重落地，强烈的眩晕感再次袭来，他挣扎着试图爬起来，模糊中似乎有水……好多好多水，有尖叫，又有枪声响起，还有惨叫声，人鱼高频的叫声让他脑袋嗡嗡作响，水光四溅，鳞光闪闪，还有刺目的血色……
李易峰终于被眩晕感拽进黑暗。
冷。
李易峰是被冻醒的，凌晨时分躺在一片冷水中的滋味并不好受。血水糊到眼睛里，头上的伤口还在疼，大脑中一片空茫，他花费了三秒钟才终于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
“威廉？威廉！”忍着眩晕和头痛爬起来，李易峰站在原地，险些被眼前恐怖的景象再次击倒。
水流得到处都是，已经被血染成了铁锈一般的红色，碎玻璃散落得到处都是，被血色一染，竟仿若宝石，昏暗灯光下闪着诡异瑰丽的光，墙壁上飞溅的血珠成串的交叉着，放佛不得志的画家酒后涂鸦的抽象画。和云轩一起来的那个同伙此时已经是一具尸体，脖子上巨大的伤口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着血，脸上只剩下空洞的表情，那双仍带有迷惑恐惧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也许一直到死，他都不知道杀死他的到底是什么。
一只胳膊在距离他三米之外的地方，像是被生生从身体上撕扯下来的，手里还握着一把枪。那是云轩的胳膊，只有胳膊，没有尸体。有血水一直蔓延到房间外面，门口有一个大大的血手印，他大概逃走了，大概还活着？
李易峰不关心这些，此时此地已仿佛地狱，而他只想找到他的人鱼。
威廉在靠近门口的位置，那里积水大概最多，巨大的鱼尾在拍打浅浅的水洼，荡出的涟漪拍打着他的脚趾。当他擦掉眼前让人视线模糊的血迹，终于走过去看清人鱼的时候，他的心沉了下去。
现在是凌晨四点三十五分，距离他破缸而出已经过去了超过五十分钟，早就已经超过了人鱼离水之后所能承受的极限。
而那里的积水并不深，还远远没到脚踝，根本不能承载大鱼需要的浮力，他看到人鱼不停用鱼尾拍打出的水花，是因为这条悍猛的水中生物，正在因为无法承受搁浅的痛苦而全身痉挛！
大鱼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没有脱水干裂，却已经从蓝灰色变成了像坏掉了的牛奶一样的死白色，鱼尾中段有一处穿透伤，正在汩汩的流着血，躺在浅水中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震动着，他看向李易峰，充血的双眼无法聚焦，声音断续破碎：“Fong……Fong……”
“威廉！”李易峰跪到浅水里，条件反射一样想按住威廉不断痉挛的身体，随即就发现这样根本于事无补，“别怕，别怕，我这就帮你！”
人类跌跌撞撞的跑到车库，打开灯却发现这里在那些歹徒摸进屋子之前就已经被洗劫了一遍，所有的东西都被翻动破坏，之前那个巨大的浴缸不知道被他们用什么方法，现在已经裂成了两半。
恐惧感像巨兽冰冷的爪，将他的心越抓越紧，身为教授的出色大脑几乎已经停摆，这才想起这个时候就算浴缸完好，把人鱼拖进里面再放水也已经来不及，还不如把他拖到浴室，那里也有一个浴缸。
李易峰再跑回去的时候，人鱼的痉挛已经变得微弱，他根本不敢多想，只是低头将双手伸进人鱼腋下，想要把他拖进浴室，却绝望的发现人鱼肩胛处的腮裂，已经开始渗出血来。
“FongFong……”人鱼抓了抓他的手。
“别怕，威廉，不要怕，这就好了，到了浴室里就好了。”李易峰的声音都在抖，他咬紧牙关努力将他向浴室方向拖，脚下再滑，一下子跌坐到水里，却发现他们只挪动了不到一米。
人鱼跌进他怀里，李易峰低头看去，发现他脖颈处的腮裂，耳朵，甚至眼睛，也都已经渗出了血水。
“不，不不不不不不……”李易峰叠声哀鸣，紧紧箍住人鱼的肩膀，似乎这样就能让他停止痉挛，恐惧死死抓着他的心脏，“别这样，求你别这样。”
人鱼正拼命睁大眼睛，昏黄的光线里他的眼睛变得近乎纯黑，里面满是迷惑，恐惧与痛苦，他似乎努力的想看清眼前的人类，可他什么也看不清，焦距根本无法落在李易峰的脸上。
“李……Fong……”人鱼在怕，暴露在空气与重力中的人鱼不再是让人恐惧的生物，惶急和迷惘让他耗尽体力，本能一般努力的贴进人类的怀里。
他唯一信赖的人类。
他唯一可以依赖的人类。
可他的人类，却帮不了他。。
人鱼痉挛得很厉害，李易峰跌坐在水里，双臂紧紧箍着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人鱼身体的每一次震颤。
渐渐的，这震颤变为颤抖，并一点一点微弱下去，终于全然静止，再无动静。
人鱼威廉生命的最后三十秒，在生物学教授李易峰的手中终止。
他向后退了退，突然觉得有些荒谬。
为了保护人鱼，他犯下重罪监守自盗，为了得到自由，他不惜设计将别人拖入死地。
他们逃过了这个世界上最专业的猎人组织的魔爪，却因为超市里面的两个毛贼陷入绝境。
他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能给人鱼最好的一切，结果……人鱼却在他的怀抱里缓慢而痛苦的死去。
人鱼就躺在自己面前，前所未有的安静，巨大的鱼尾和人类的上身结合的生物，因为死亡的降临而显得有些诡异凄艳，他的嘴唇轻启，眼睛大张着，之前痛楚恐惧的神色如今只留下淡淡迷惑，停驻在那里，如同现代艺术馆里一座奇怪的石膏像。
按照他之前的工作流程，这个时候他该把人鱼飞快的塞进冰柜，送回研究中心，和同事们一起将他解剖，留下血液脊髓液大脑切片等各种样本之后再仔细将他的尸体做成标本，向世人公布这一新物种的存在，一举多得，名利双收，他监守自盗的罪名顷刻间就可洗刷干净。
可是现在，他只想将他好好埋葬。
像埋葬爱人那般。
从此之后，这个世界上将只有自己知道威廉在哪里，这条人鱼会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属于他一个人。
李易峰的眼角干燥，嘴唇紧抿着，一点一点的细细擦拭着人鱼脸上的血水，冷静得像是只是在给家具刷油漆，只有最细心并了解他的人才会发现，他的双手从之前就一直在抖。
威廉喜欢香草味的冰激凌。
喜欢看电影和各种广告。
不喜欢吃蔬菜，非常不喜欢。
他学习语言非常快，若不是发音方式和上颚结构和人类稍有不同，恐怕现在他早已可以熟练的和任何一个人类沟通。
就算如今说得仍然不算流利，威廉却经常尝试和李易峰斗嘴玩，乐此不疲，而且胜负各半。
高兴的时候他会在水中转圈。
不高兴的时候他用尾巴拍打水面，溅得到处都是。
往日种种，如剜心的钢刀。
对于他这样的学者来说，死亡并不可怕，那只代表生物个体组织的消亡，种族还在延续，生命的密码还镌刻在族群每一个个体的遗传信息里，生生不息。
可他现在才发现，原来死亡带来的恐惧，是留给活着的人的……因为这意味着，你将永远失去他，无法在看到他，听到他，碰触他，不能再影响他或者被他影响，明明还记得他的所有细节，却无法否认，他已经从这个星球上完全消失，过不了多久，连那些记忆都会逐渐淡去。
李易峰停下动作，他的手已经颤抖到无法控制，眼眶终于还是变得湿润。
他，失去他了。
为了周末大家都愉快的度过，为了好逼格的健康快乐。
我加粗一下哈
【TBC】
跑~~~~
我用我们小人鱼的牺牲，为大家换来了一车肉！！！小人鱼的牺牲是值得的，是有意义的。
指路小@。
怎么圈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