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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北 (六)


张晓波端着水盆进了屋,隔着盆里袅袅的水汽,看着床上的人。何瀚被他用被子里裹成一个卷儿,只露出一张头脸和肩膀下的锁骨,可就只露出这么点皮肉也都是他留下的“记号”:嘴唇是肿的,从脖子到肩膀都是他种下的“草莓”,左边锁骨上还有个他的牙印……张晓波放下水盆,揉了揉自己的脸,觉得张学军真是他亲爹,句句都能说到点子上,没错,他就是个能把人生吞了的狼崽子。


水有点热,晓波把毛巾浸湿,拧干,试了试温度,小心的给何瀚擦脸。


土豪大少爷就是和穷人家的不一样,一张脸又白又嫩的,那眉那眼,都跟画儿上的一样精致好看,只有额角那道疤……张晓波用毛巾在那里擦了又擦,好像这样就能给擦掉似的。所谓做贼心虚,大抵如此。


擦完了脸,把被子卷给打开,何瀚的身体再一次在张晓波面前展露无遗,而且这回不是在小黑屋,光线明亮细节清晰,足可以让小炮爷口干舌燥心跳加速的回忆起昨天晚上他都是怎么禽兽不如的。


张晓波开始给何瀚擦胳膊腿,一边擦一边嘟囔:“我说何总,你这一身皮肉都是豆腐做的吧,这也忒嫩了,怎么一碰就紫……你说我要是在被褥底下放一豌豆,你是不是还得觉得硌得慌啊……”


何瀚本来是闭着眼睛的,听到这话突然就笑了,嘴角微微弯起来一点,刚好能让人看到他脸颊上那个酒窝。


张晓波正好给他擦胳膊,看到他笑,立即炸毛一样叫唤起来:“你丫还笑!知不知道老头都把我当强奸犯了?起来起来,都醒了还装什么死。”


何瀚睁开眼睛看着他,没动,张晓波手上的动作滞了一下,愣是没敢停,继续给他擦。


何瀚声音有点哑“你爸爸……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吗?他刚才连着踹了我三脚!”张晓波比划着,跳着脚叫唤:“我上回把人上百万的车给划了,他也才踹了我一脚!”


何瀚就继续笑:“你划人家车干什么?”


“我吃饱了撑的呗。”张晓波噘着嘴嘟囔,显然不想再提那回事。可没过一会儿,自己又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嘴巴咧着,小白牙闪着,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何瀚问他:“你笑什么?”


“你听到老爷子刚才说我什么来着吗?”不等对方回答,他又美滋滋的继续说“那老头儿也忒精了,我的事儿他都知道,这回大家都露馅了,看他以后还怎么提让我娶媳妇的事儿。”


何瀚笑笑,知道他是在说张学军发现自己儿子领回家过夜的是个男人这件事儿。这条只有少数人才走的路太艰辛了,能让家人接受更是难上加难,张学军的态度几乎可以算是波澜不惊,半晌,他看着张晓波,说:“你爸爸对你很好。”


张晓波一愣,刚要继续胡扯一通,看到何瀚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手机里那个“父亲”的备注,愣是忍住了,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和我们家老爷子以前也不消停……最近才好点儿。”



张晓波给他擦完了身上,又给他翻出来一套自己衣服让他穿,好出去一起吃点东西,何瀚摇头,只说累了想再睡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擦身的水太热还是怎么着,晓波摸了摸他额头,好像有点烫,也没再强迫他,出屋自己去吃张学军买回来的油条去了。


下午的时候他得去帮霞姨进点货,晚上还要赶两个场子,本来按照习惯,他唱完两场还得回霞姨那帮会儿忙,可张晓波实在不放心何瀚和自己家那个倔老头单独在同一个屋檐下呆着,总觉得张学军那个悍匪的性子一上来,为了不让自己儿子蹲号子,真的趁人不备来个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什么的,不到十点就回家了。


好在是他脑洞太大,家里一片太平,张学军坐在堂屋,和往常一样,喝着小酒看着电视。本来张晓波是想回屋看看何瀚,见自家老爷子在,也不好意思不打个招呼就进屋,只好臊眉耷眼的坐到他对面,陪张学军聊几块钱的再说。


“爸,心脏不好,少喝点。”一边说一边还给人家又倒了一杯。


张学军嗯了一声,看着电视,没怎么搭理他。


张晓波再接再厉继续搭话:“爸,看什么呢?”


“晚间新闻。”张学军继续,脸都没往他这边扭一下:“人还在里面,一下午没出来,也没个动静,你想进去看就进去,甭搭理我。”


张晓波还真想着和老头打个招呼就进去来着,被这么一说,反而不好意思了,干脆也给自己倒了一盅慢慢呲溜着:“哪儿能呢,这大半天没见了,怪想您的,这不特地早点回来,和您说说话。”


张学军被儿子哄得差不多了,哼了一声扭过脸来,刚想对自家的熊儿子再教育几句,电视里的声音却又把他的注意力给拉了过去。


何氏集团这种商业阴谋加人伦大戏的题材实在是太过抢眼,昨天是新闻,今天干脆做了个专题,何氏集团怎么起家怎么发达的,何瀚是在哪上学怎么在集团里任职的,后来又做了什么把何氏集团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都给讲了一遍,至于这个年轻英俊的霸道总裁为什么要亲手毁掉父亲几十年的心血,则做了好几种猜测,至于真相到底怎样,人家还故意留了个悬念,让你自己想。


最后的画面仍旧定格在媒体最爱的那张杂志封面照,何瀚西装革履眉目冷峻,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隔着镜头和人对视,看得人心里发寒。


张学军有点懵,他们这代人对电视有一种很盲目的崇拜和信赖,觉得能上电视的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他半张着嘴,用筷子头指了指电视,又指了指晓波房间的方向,半天问了一句:“……是他?”


张晓波故意讳莫如深的点了点头:“对。”


张学军愣了几秒,一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全闷了。


电视上那个了不得的人物,昨天晚上被自己儿子给办了,现在还在屋里躺着呢。


他宁愿这个小兔崽子再去划一辆百万豪车。



张学军唉声叹气的进屋睡觉了,张晓波到厨房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一个煮鸡蛋,又倒了一杯热水,轻手轻脚的进了屋。


何瀚还在睡,睫毛在灯光下拉出长长的阴影。张晓波把他叫醒,问他饿不饿,他说不饿;又问他要不要喝水,他说不渴。张晓波问他是不是病了,何瀚说没事,就是累,想睡觉,没说几句就又睡着了。


张晓波坐在床边,就着温水自己把煮鸡蛋给吃了。他想起之前好像看过一个杂志上给这个英俊年轻的贵公子做过一个专访,说他深谋远虑,说他事必躬亲,说他是个工作狂,平均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可现在都睡了二十多个小时了,居然还说累。


张晓波洗漱了一下,脱了衣服和何瀚并排躺着,在被窝里偷偷握住他的手。躺了一天了,手居然还是凉的。


复仇也罢,背叛也罢,几年如一日的操劳谋划,如同一个人在黑暗的山洞里独自前行,如今心愿终于达成,想必真的是累坏了吧。




作者说:这是个慢慢慢慢过日子的故事,希望能写好,希望有人喜欢^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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